开启的扉页 （33）

2005-06-05 11:28 | Fakewings

“神罚吗？”
马修缓缓的站起身，刚刚因为解药而恢复活力的身体十分不好控制，仍然有些部位的知觉并不协调，但他仍然尽量露出冷静的表情。因为面对这个青魔道士，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感到紧张。
“安伯……如果卡楠小姐这样的话，那么，那么杰特先生他……”
马修凝视着那匕首上因为仓促而尚未来得及擦净所以留下的血渍。
“很可惜，我们必须要交手……”
“是吗？他失败了……”男孩握紧了拳头，“嘿，我还记得当我刚刚加入纳滋社团的时候，你那样站在一个不可触碰的高度，是莫古兰的偶像，是我要学习的榜样。这么看，我们两个都是笨蛋啊……”
“马修，连你也，想要和我较量一番吗？”
“即使是王牌成员，不试试怎么知道。”
“而且，面对背叛者……”
马修怜惜的看着卡楠。
“我不会输的。”

伊瓦利斯的军刀很有个色，是夹杂在弯刀和长剑之间的复合体，它的弯曲弧并不很大，也因为长度对于惯于使用弯刀的人太长造成了一定是用困难，但它却可以同样出众的应用与劈砍和刺击。它的弯曲弧侧特意加了一些重量以增加劈砍的强度，同是剑柄也保留有长剑的平衡球。这种武器对于近战高手都是一种挑战，很多人都很不适应它的使用而放弃修习，但只有真正熟识它的人才知道它的可怕在于可以平均分配攻击方式。
现在马修便面临着他到目前为止所见过的最强的对手，安伯虽然并没有配备盾牌，但仅靠这一把通体青蓝色的军刀，便将一直以来因为莫尼亲授的盾牌使用技巧才能和一些战技经验丰富对抗的马修逼得连连后退。
使用盾牌并不像使用刀剑一样有那么花哨的技巧，唯一有用途的便是防御，消耗对手体力，遮蔽己方攻击动作，以及在一些时刻也可以作为攻击的手段。但这些能力在青魔道士面前仿佛全部无效，她仅仅靠不断的变向变速就可以躲避马修所有的攻击，找出盾牌的空隙和男孩的盲点加以进攻，而且在如此强度的体力消耗下，他甚至还能保持呼吸平稳。
真正第一次和高手对练使得马修明白了力量的差异，但男孩仍然顽强的坚持，不断地喝下治疗药水和拉开距离以拖延时间，可他哪里知道，那两个他认为会来帮忙的恩.莫族援军正多在暗处欣赏好戏，嘲笑着纳滋社团现在得四分五裂。。
而安伯也明白了马修的计策，开始毫不留情的施展攻击，刹那间，一片模糊的光影向马修斩去，惊骇的男孩丝毫不知该以哪个角度那种姿态防御，只能无助的蹲下，高举盾牌护住头部。但奇怪的是盾牌上一次撞击的触感都未传来，然后他感到了身后的空气流动。
安伯……连一次清魔法都没用过呢……
马修的喉结滚动。
“哥布林拳。”
一时间，比刚刚刀影的密度更大的拳头打向马修的后背，在他一阵抖筛般的颤动之后，男孩瘫倒在地。
“马修战斗不能。”

“马修，你不可能阻止我的，放弃吧……”
安伯有些恼怒的看着仍然毫不放弃，双手死抓着他的脚踝的男孩，虽然马修因为在战斗状态下失败而在普通状态下也保持着虚弱状态，但坚定信念赐予他的顽强使得他决不会轻易认输。
“松手！！！”
安伯终于爆发的用力踩着马修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踢着他的头，温莉扑上来想要抱住安伯，但立即就被推开。安伯陷入难以抑制的疯狂，她不懂，这个男孩，为什么会如此重视这个之后才认识不久，却关系非比寻常的歌姬。
“为什么？！为什么护着她？！你了解她的过去吗？你知道吗？你现在为了她这样的拼尽性命，真的值得吗？你知道歌姬是种什么样的职业吗？你知道她曾经跟那些男人……”
“闭嘴！！！”
伏倒在地的男孩一跃而起，撞开安伯，后者被这意想不到的重击弄倒在地，敬畏的看着这个流着鼻血，头发凌乱，浑身伤口的男孩颤颤巍巍的站起，粗重的呼吸着。
“不许你这么说卡楠小姐……”
“马修，不要在任性了！她是个真正见过世面的女人，她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笨蛋？！”
“我相信她……因为我想相信她！”
“可笑！！！你凭什么相信她！她只是一个戏子，她说的话……”
“马修，跟我说实话，喜欢我吗？”
……
背对着马修的卡楠张开双臂接受雨的洗礼，空气中弥漫着润湿的花瓣的香甜气息。
雨声静静地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持续了一会儿，然后卡楠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垂下手，隆起前额的刘海。
是这样么……
“喜欢……！”
……
“因为……因为我喜欢卡楠小姐！”
安伯和温莉同时摒住了呼吸，看着马修跪到卡楠面前，轻轻拭去从那双呆滞的美丽双瞳中夺眶而出的泪水。
“所以，安伯，如果你要对卡楠小姐做什么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开玩笑吗……”
青魔道士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
马修被重重的踢飞，青魔道士如同鬼魅般轻盈的骑在他身上，这个时候，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战技高超，潇洒冷漠的假男孩，只是一个满心痛苦的女孩，她交替的左右扇着马修的耳光。
“你凭什么保护她？！你不过是个菜鸟！！！”
安伯咬紧牙，高举起匕首。
“你谁都保护不了！！！”
马修冷静而从容的看着刀锋逼近……

雨水滴进马修的眼睛里，一滴，两滴……
他静静的眨着眼睛，一般刚刚从鬼门关走一趟回来的人，都不会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高兴啊，喜悦啊，都是在小说和电视剧里才出现的剧情。
安伯伏在马修胸前哭泣，匕首钉在他脖颈右侧不过三寸的地方，她一次又一次的，用拳头击打着这个遍体鳞伤的男孩的胸口，尽力的放肆的哭泣。这个很多很多年都不曾哭泣过的女孩，今天在这个人面前，一下子释放了所有的委屈。
她发现，原来自己真正如此恨卡楠的原因，竟然如此简单。
“你为什么喜欢她……”
雨线连连绵绵，渐渐布满卡西里斯之森的天空，乌云，遮掩了最后一片阳光……

湿润的植物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大雨淋洒在整个世界，但如果光靠水就能清洗一切的话，还要肥皂做什么呢。冒险者们前进在林间小路上，一个个都想着各自的心事。马修的世界，现在已经损失了好几个部分，他正试图看清他究竟失去的是什么，但他怎么说还是个孩子，有些事情，无法看清。
这次计划中构想得好好的任务，究竟让纳滋社团，让马修失去了多少东西。
马修背负着卡楠，如同数天前的场景一模一样，已经服用了解药的歌姬爱怜的抚摸着马修额头上的伤痕，希望自己能让这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休息一下。但男孩总是沉默着。紧紧靠着马修消瘦后背的卡楠仿佛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心里的寂寞与痛苦，轻轻地将脸贴住他的脖颈。
莫古兰和莫莫互握双手，失神般的盲目地向前走，眼前的路仿佛永远也走不完，在路的尽头奔跑着的似乎是那个曲艺士，但无论他们如何加快脚步，都无法缩短距离，因为已经说了再见。
温莉和安伯护握双手——虽然青魔道士的手已经被绳子缚住——看着同一个人，时间的消逝仿佛没有什么意义了，因为他只会和那个人站在一起。
布兰妮不屑的看着这群走在前面的人：丝毫不知道自己被设计，还对自己连连道谢的傻瓜斗士；思维脱线，空有一张脸蛋的歌姬；不近人情，一意孤行的青魔道士；没有领导才能，只不过是个会耍点小聪明的黑魔道士；娇小可怜，却没有一点能力的动物使；长相怪异，软弱的白魔道士。这么一群人也能组织成一个社团，还用着希利鲁最大的活动站，别开玩笑了！
杰特园长面无表情。
他们终于穿出了这片森林，到达营地，一直焦急等候的杰特，st-hero和菲围了上来，这次任务，在形式上终于告一段落……

篝火跳跃着闪动，映着马修和莫古兰的脸上忽明忽暗，温莉从布兰妮的帐篷中走出，提着一个大袋子。
“团长，点好钱了。”
莫古兰静静的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温莉垂下了目光，但是并没有离开，而是在马修旁边蹲下，男孩这些日子第一次跟恩.莫族人有长时间的目光交流。
温莉露出微笑。
“马修也……长大了呢，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要好好珍惜……也不需要我这个姐姐了吧，我……我还欠你一个拥抱，如果你什么时候觉得不开心了，或者有了感情上的问题，我……还是愿意跟你一起谈谈的。”
马修也露出微笑，点点头。温莉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提着那个袋子。
“对了，我也考虑过马修的话，那个恩.莫族的男人或许真的不错呢……交往看看吧。”
莫古兰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拨了拨篝火堆，因为感到莫莫的手稍稍有些发抖。
“马修……在想什么咕啵……”
“不知道。很多事情……从我已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这些事情，现在……”
“马修知道莫古现在怎么想么咕啵？”
马修轻轻摇了摇头。
“莫古，现在只想回家咕啵……”
一直互握双手的莫古兰和莫莫靠在一起，致使凝视着火光，不再说话。
卡楠轻轻拢着马修的头发。
喜欢的人的手，也有些东西不能抹去……

“马修……睡了么……”
“安伯么……”
“是……你，你的伤怎么样了，被我打的……”
“还好，我的恢复力还算很强……不过安伯没叫我失望，你果然，没有把杰特先生……”
“对不起……你，你有时间么，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我，我现在浑身酸痛，下不了床……能不能就这么讲呢？”
“嗯。”
马修听到她深深吸气的声音，发现她这次，不再用特意修饰过的酷似男生的声音说话，而是用纯自然的女声说话。
“……曾经有个女孩，她小的时候死了父母，他们那时死得很惨，小女孩都看到了，因此天天晚上都会做恶梦……她了解到自己的软弱，因此开始流浪，找到能够使自己变强的方法，在这过程中，她发现女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真是受歧视的生命，于是从那天起，一直扮成男孩子，而最终，让她找到了能够变强的方法……”
“她从此如同疯了一样的练习自己，努力练习，当以为足够强了之后，开始在大陆上游荡，因为她真的很强，所以有好多人都希望成为她的伙伴……但也因为她自认为很强，有很多同伴在她不经意间死于她的自负，有很多人因为她的失误而丧失了生命……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宿命，她终究会害死他的同伴……”
“于是就在她要自尽，以陪伴那些先去的同伴时，她救下了一个莫古利……这个莫古里需要她，比以往的任何一个人都更需要她……她加入了这个莫古里的社团，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绝望，而且这之后，她又遇见了一个男孩……”
“这个男孩是个白丁，根本什么就不会就加入了社团，但是他让她看到了她小时候的特质……这让她总是不经意的要注意他，直到他成长了，成长成一个真正的战士，一个拥有着健康性格的战士，虽然跟那个女孩有着一样的过去，却有着不一样的未来的人……她发现她，喜欢上他了……”
“你在听么……？”
“嗯……安伯你……”
“马修，其实我发现，我真正这么恨卡楠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为了伊鲁特沙漠的人们，那件事情，或许真的是我的错，我的心找了个虚伪的理由……是因为，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是她，不是我……”
“安伯……”
“叫我安伯拉，马修，安伯拉，这是我的真名，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安伯，难道你……”
站在帐篷前泣不成声的青魔道士一步步退后，最后转身跑开，留给帐篷里面的人，一个他永远也看不到的最后笑容。
“再见，马修……”